国人尝尝叹息,中国画几千年的历史,竟然画不好写实画,尤其是写实人像!徒然一想似乎确实如此,中国画的人物几乎千篇一律,仿佛复制粘贴,没有人物特点。说白了,就是一点都不像!
但是如今不同了,以何家英为代表的工笔人物画,却是生动逼真,栩栩如生的。这种工笔人物画可以媲美照片,就不用说花鸟、草虫类的了。
何家英心语其实在五代十国时期,就有很多形象逼真的工笔写生画,黄荃的写生珍禽图中的昆虫和动物,就如同教学图片一样逼真。在他之后,写生花鸟多是形象逼真的。既然能把花鸟昆虫画得如此惟妙惟肖,怎么就画不了人像呢?
难不成真如顾恺之在《论画》中所说:“凡画,人最难,次山水。”但是话又说回来,到了今天人物就不难了吗?何家英怎么就能画出那么唯美又逼真的人物呢?是何家英超越古人了,还是说我们的古人真得笨到连写实人物都画不出来?
黄荃写生珍禽图这种现象的出现,不是谁的技艺更高的问题,而是古今观念不同的问题。这还要从画的起源说起。
画这个字,古今的含义是不同的,在造字之初“画”字的含义就决定了中国画的特殊性。大家都听说过“书画同源”这个词,河图洛书是书画的本源,象形文字创造的初期都很简略,不能表现所有的意图。用书和画互相补充,能一目了然的,用书;比较复杂,不能简单表述的,用画。
黄荃写生鸳鸯因此,中国画就有了书的延伸之意。不仅仅是外在的形与质上,内外的意图也是同源的。而画这个字的本义就是,用笔写的象田地的边界。中国画最初就是轮廓,是概括。如果画成写实的,就不叫画,而叫像了。
《说文解字注》中说:“而案其图以想其生”,像就是对原物件的写实。因此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叙画之源流》中,说恨王允之“人观图画上所话,古人也。观画古人,如视死人。”的错误见解。
黄居寀花卉写生册页局部可见,中国画本身就不是写实,写实的就叫“画像”了。画跟像是不同的,画是概括其形,求其表意。而像就是画外貌了,目的则是传其形。
中国画所画的是轮廓内的关系,通过关系表达某种意愿。
我们看黄居采的写生画,就算画得再形象,也不是所有眼见之景,悉数入画的。而是只画他想画的,只看他需要的。
黄居寀山鹧棘雀图见有人写生,取景框中的所见之物,都要毫无保留地画出来。画桃花杏花还可以,能看见树干,画面还有纵深。画牡丹也画取景框内的所有,就成了大花被面,没有生动的意蕴了。
中国画的写实,其实只是国画的基础,在于局部画面真实,整体上只要符合创作者的思想意境就足够了。
马远杏花南朝的谢赫留下来的“六法”,是古代绘画的“实践经”,是国画分品的依据。其中就有“应物象形”和“随类赋彩”两项是对物像的要求。
只是中国画的重点不在这两项上,而在于前面两项“气韵生动”和“骨法用笔”上。如果物形逼肖,则失于气韵调停。于是便有了齐白石的“不似则欺世,太似则媚俗”的说法。
于非闇牡丹黄居采的写生花鸟,就个体而言,是生动形象的。但是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一朵花是那个样子的,他笔下的一枝却不一定能用摄像机捕捉得到。
于非闇先生画写生牡丹,都是把春天的花、夏天的叶、秋天的枝杆组合起来成画的。
顾恺之洛神赋局部因为牡丹的花只在春天开放,而这时的叶子不够饱满,没有京派花鸟的端庄富贵的大气。只有初夏的叶子才最成熟,最精致。春夏的枝干同样软嫩无力,而秋天的枝干才有舒展古朴的景象。
这样的牡丹,看似惟妙惟肖,什么样的摄像机能拍出来呢?所谓艺术的“巧夺天工”正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