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的恬淡丨我在树下望着飘落的桃花,一想

《神雕侠侣》中的杨过是个奇男子,他的奇不在于容貌俊美,也不在于历经艰险成为神雕大侠。事实上,大部分武侠小说的男主角,都具备以上两种特性。

杨过与众不同之处,可以用那句著名的“一见杨过误终身”一言代之,仿若这世上的诸般好女子,都逃不过爱上他的命运。

杨过是否真的如此值得爱,其实是值得商榷的。在我看来,杨过的魅力,更多的是金庸先生为渲染全书的气氛强加上去的,也可巧,他遇到的女孩子们,全部都有这样那样的人生遗憾或原生家庭缺陷,江湖儿女的爱很简单,犹如单刀般直来直往,可惜于情一途有些复杂,把个爱恨情仇搞得是百转千愁,引人落泪。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一个个笔墨不多的女性角色的堆积渲染,才把杨过大众情人的地位推到高处。程英、陆无双、公孙绿萼、郭襄、郭芙在无奈之下成为了杨过小龙女爱情的反向证明和牺牲品,实则有太多的不公道。

这也是我们读《神雕侠侣》时,总有种莫名的惆怅憋在胸间,难以抒怀的原因。神雕中真正感人至深的情,不在杨过小龙女之间,而是那些好似流星转瞬即逝的女子,她们的闪耀,把暗黑色调的小说,照射的五色斑斓。

在这些萤烛之光里,程英最暖。

桃花

碧海潮生,落英缤纷,于无声处,任由情绪升落。我愿做一片桃花,开在你的春天,只需温暖一个瞬间,我便可安然落下。

如果说陆无双是古灵骄纵,郭襄是大气可爱,那么,程英就像一朵桃花,淡然恬静。

程英好似林黛玉,自小寄人篱下。幸好她是江湖儿女,没有林妹妹的梨花带雨,小情小性,在生活的波折磨难中,程英始终报以平静,目光从来柔和。不管是在陆家还是被黄药师收为关门弟子,程英始终以一个局内人的身份、局外人的思维来定位自己,让自己在屋檐下依旧活的独立,实在令人心生敬佩。

陆家的衣食无忧,却逃不过李莫愁的怨念。黄药师的关门弟子,也没能让她纵横江湖。是陆家带给了她厄运?是黄药师仅仅把她当作晚年的情感寄托?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个叫程英的弱女子,无论怎样的境遇,都可以享受的吹着江湖的风,淋着江湖的雨。此种境界,就像桃花岛的桃花一样,满目绚烂,却显得孤独异常。

当程英遇到杨过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桃花应该开在春天,只能开在春天。那暖暖的春天啊,带给了她太多的遐想,太多的将来。她的心不冰冷,也绝不温暖,是刻意的冷却,以便让自己看上去平和易处,与人和善。要是没有杨过的出现,程英或许是另一个一灯大师,身在繁华,意在云间。

她这朵桃花,除非自己愿意飘落,任何人都无法采撷。

遇到

我从未说过爱你,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如此绝情,以一场结拜,打碎了我心中的梦。也好,做你的妹妹,也好。

程英遇到杨过,爱上了他。

爱情的世界,没有对错,只有选择。程英选择了杨过,她也不会去计较对错。在程英的眼中,春天桃花开,不管这个春天是和煦暖阳还是黄沙漫天,她都无怨无悔。

程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杨过在她那里养伤的期间。茅屋外,一曲玉箫曲,吹出了程英对杨过的情感:缠绵却不离散;温柔却不纠缠;体贴却婉转。这个坚强的女子,在心上人面前表露心迹,想必脸颊早已飞红两片。

我在年少之时,每每读到这里,就会想:程英绝对是所有男子理想中的良伴,她为了杨过孤独一生,端得是不值。后来尝过了爱情的苦辣酸甜,才明白,程英要的不是一辈子举案齐眉,她要的是,在自己最好的年华吹一曲词给心中的那个他,她一生颠沛,能够有一瞬的心安,就满足了。

小小的满足,无论对程英还是我们,都是莫大的伤感。究其根底,也许是我们太不自足了吧。

恬淡

我静静地等着,那个来树下避雨的人,他来了,我便开。娇弱的花瓣,只可为他挡住一滴雨水,也好,那他便少湿了一分衣袖,他白衣胜雪的样子,端得是英俊好看。我在树下望着飘落的桃花,一想到你,便是最暖的春天。

《神雕侠侣》中,可以用恬淡形容的女子,有小龙女和程英二人。小龙女恬淡的有些过分,已经到了淡漠的地步。她对杨过的爱,是亲情的依赖亦或爱情的纠葛,都有些来得突然。而程英,就像《老子》中所述“恬淡为上,胜而不美”那般,是真正的坐看云起的宽阔,她心有杂念,以理智来化解,她心有所骛,用岁月来磨炼。

神仙般的恬淡,初看令人向往,长久惹人厌烦。江湖喧闹处的恬淡,仔细闻闻,才有烟火的味道,才更像人间。《神雕侠侣》如若没有程英这样的小人物,绝不会让人流连忘返,那样的江湖,离生活太远。

程英忍着泪水和杨过结为兄妹,她知道,不属于她的东西,抢也抢不来。杨过走后,陆无双大哭,程英劝她说:“你瞧这白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你又何必烦恼?”说完,她落下泪来。

程英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知道,杨过此去,江湖再会亦难;程英的泪,是流给杨过的,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心将无处安放,她的情只能在风中飘散。

此番际遇,来了又走,不落俗尘,依旧恬淡。程英对杨过的理解,是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在那里,爱是青山上的松,迎风而立;爱是白云间的尘,化作雨水,落入凡间;爱是多情的江湖,总有一天会风平浪静。只是,江湖上从此多了一个石桥上撑伞的女子,静静地伫立,宛若一道虹,孤独倔强,渐行渐远。漫天散落的桃花,层层叠叠铺在地上,化泥、成土,把这江湖滋润了百年。

世上再无程英,江湖也不会再有杨过了。

作品均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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