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喆桃花依旧笑春风追忆张学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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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证书

▲国家体委颁发的新中国开拓者金质奖章

在合肥生活二十多年里,虽重回梅山的次数也不算少,却每每只能如蜻蜓点水般做短暂停留,与故乡的音信往来渐渐也有了隔膜,得知张学成先生去世的消息是在他老人家驾鹤西去一年之后了。

先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故事不应随着渐行渐远的时光永远流逝。一转眼,先生去世快两年了,著文以记之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倘若精神能随着文字得以在世间传承的话,这也许是告慰先生在天之灵最好方式,也权当我这个晚辈迟到的悼念吧。

▲在省田径队指导运动员

学成先生本来有一个很宽阔的舞台来书写瑰丽人生的。

五十年代中期,国家为了加大发展体育运动的力度,宿松人学成先生从中央体育学院(现北京体育大学前身)提前毕业,充实到安徽省竞技体育训练队伍中。那个时候大学生本来就不多,体育类的大学生更是凤毛麟角,是各省体育战线当之无愧的火种。在安徽省体委,他先后担任过省体工队和省体校的教练,安徽省田径队知名教练如王万培、朱德茂等都与学成先生有过师生之谊。

然而世事难料,五十年代后期的政治形势趋紧,省体委一大批工作人员或被打成右派或因成份太高被迫下放。学成先生夫人因成份高先后下放到六安和金寨,学成先生一路跟随到金寨,从此与金寨县结下了一生的缘。

蹉跎岁月里,人生也是一样的蹉跎。国家尚且如此,平凡人的人生又能好到哪里去?但对于学成先生来说,无论岁月如何变换姿态,无论舞台宽阔还是狭窄,他都能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几十年如一日。

▲亚洲冠军胡家启

学成先生在退休前,为金寨培养出多位国家级运动员,其中江涛获奥运会拳击91公斤级第五名,并获两届全运会该级别的冠军;胡家启作为中国赛艇队一员获亚运会冠军;除此之外,经他手培养出来的学生遍布安徽体育界,可谓桃李遍天下。先生一生获得多次国家体委(现为国家体育总局)颁发的金质奖章,获得省级表彰更是数不胜数,这在全国县级基层体育工作者中是极为罕见的。(上图:胡家启)

▲艰苦岁月事业不辍

人在逆境中是很容易沉沦的,但在逆境中也有很多人活的非常豁达乐观。“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我想具备如此精神特质的人,一定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人至少有两点可以让他们的精神世界无比丰富:一是对事业的忘我追求,二是对价值观的坚守。这两条先生一生未改丝毫,他性格耿直,眼里从来不容沙子,敢做敢说,有的人怕他,有的人烦他,更多的人是敬他。

他没有什么业余爱好,也无心钻研政治,但只要有事业去奋斗,他就不会感到寂寞。在金寨期间,先生先后在金寨师范、响洪甸电站职工子弟学校、金寨县体委任职。省城的条件与山区相比如同云泥之间,他并不在意,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舞台转换了空间而已。只要有操场、有训练器械、有学生,他就能搭起属于自己的舞台。

六七十年代的金寨县是全国著名的贫困县,很多人还在为填饱肚子而奋斗,专业体育师资人数可以精确到个位数,学校里的体育课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所有的学校一无像样的操场,二无标准的教具。向领导申请教学经费,发火吵架是常有的方式。带领学生挖土平填操场,自己动手制作教具,更是业余生活的常态了。

▲指导金寨县业余青少年田径队

学成先生在金寨的最后一个工作单位是县体委,那已经是七十年中期的事了,之前本有机会去六安师专体育系当教授,但金寨县领导不同意放走人才,学成先生就在金寨干到了退休。这对先生本人是很大的损失,却是金寨体育事业的幸运。

当年的金寨县体委只有一个米长跑道的煤渣田径场,梅山一小和金寨二中的学生都共用这个操场。凡是在梅山一小或金寨二中上过学的人,都会记得田径场上时常会出现这样一个身影:敦实的身材,黝黑的脸庞,噜起的嘴巴,说着一口的外乡话。他就是学成先生。很多孩子都有点怕他,称他为黑脸包公。他就是学成先生。

学生上体育课期间,学成先生就在旁边“瞄”,观察哪些孩子喜欢体育,哪些具备体育天赋。发现一个,就靠近一个,渐渐地他的身边就聚拢了不少孩子,形成了规模不小的业余田径队。很多学习不好热衷于打架闹事的孩子,自从进入到他的队伍,渐渐地都走向了正道。每天放学的时间也是学成先生最快乐的时候,他可以把自己平生所学无私地奉献给这些孩子。后来田径队里的很多孩子或成了国家级运动员,或考入大专院校。

其实,所有这些工作都来自先生的自觉自愿。业余青少年训练是免费的,不收家长一分钱,体委没有任何补贴。学成先生只能螺丝壳里做道场,想尽各种办法为学生创造条件,一到周末,先生就上山打起柴草,每天训练前把水烧好后,放进大保温桶里,再放点茶叶,这就是学生们一个下午的训练饮料了。

▲骑车上山下乡

在多年的摸索中,他发现金寨这样一个贫困山区,并不缺乏具备体育天赋的苗子,只是得不到有效的指导。他为了选材,经常骑着自行车走村串乡,金寨是山区县,很多道路都在险峻的高山上,坐车都嫌累,更不用说骑自行车了,但为了给公家省钱,学成先生更是靠着一双铁脚板走过金寨山山水水,亚洲冠军胡家启就是这样被发现出来的。

凭着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和一股孺子牛般的干劲,成就也在艰苦环境中一点一滴慢慢积累出来了。

▲在北京体育学院时期(左一为学成先生)

学成先生爱憎分明,也是一个直筒子脾气,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绝不藏着掖着,至于有没有把人得罪了,他也不在乎。先生一生屡屡吃性格的亏,但一辈子下来始终未改本色,无怨无悔。这也恰恰为所有学生最为敬重的地方。

至于上课,至今很多老学生还“心有余悸”,训练课上,学成先生指导动作从来不含糊,学生的动作达不到标准,他会反复指导讲解,什么时候过关什么时候才被放过。如果谁要是在训练或比赛中出现错误动作,一旦被他发现,立刻会遭来严厉的训斥。

先生家徒四壁,对吃穿用度更是没有讲究,常年穿着那件劣质灰西服,对公家的财物爱惜如命。学成先生本职工作是县体委的教练,其实他自己还自愿承担着田径场和训练器械的管理员。

他在体委的家门直接开向田径场,他就把田径场当作自己的家,没有人吩咐他,维护田径场的工作就由他每天自觉承担了。没事的时候,先生肩膀上总是扛着铁锹或扫帚,学生一上完课,他就这里扫扫灰尘,那里铲土填填坑。哪个调皮的孩子要是干出故意破坏田径场的事,谁要是在使用器械的时候没有轻拿轻放,被他看见了必会受到一顿猛批。久而久之,学生们都养成了爱护公物的好习惯。

有一年学成先生带队参加在六安举办的青少年运动会,当时各参赛队都是自备伙食。带队教练每天可以享受四个包子的待遇,这在今天看来不算什么,在那时却是特殊照顾。可工作人员把包子送来的时候,先生当即拒绝了:“开个运动会还搞这些特殊化?对不起,公家的便宜我一分钱都不会占。”(下图:江涛和恩师合影)

▲亚洲拳王江涛与恩师合影

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人与之交集,或萍水相逢或君子之交或相交莫逆。我不知道我与张学成先生的关系归于哪一类,先生一生学生无数,我却算不得他的那个“圈子”。

我其实很早就认识先生了,因为先生与我父亲是金寨师范的老同事,关系较好,脾气也相投,逢年过节,两人经常“串门子”。他的大名也早就如雷贯耳,但一直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我才算真正“走近”他。

我到高中的时候迷恋上了体育,并决定报考体育院校。由于起步晚,训练又不正规,高考屡屡碰壁。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到我家里来,一方面责怪父亲为什么不把我早点送到他那里训练,一方面鼓励我不要气馁,要经常到他那里训练。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但他的身边仍然经常会有很多人跟着他训练。在他心里从来没有什么“圈子”概念的,只要是爱好体育,他都可以引为同道中人,他会一如既往地给予无私地帮助,这是他做人的最大乐趣。

那几年我的内心满是伤痕,失败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仿佛一个在寒夜里夜行的人急需要一处明亮和温暖的地方暂做依偎。那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纯粹了,在我当时有限的人生阅历中,我总以为人际之间总是会被功利和市侩所包裹。

我在学成先生那里训练的次数很有限,有限的几次接触中,学成先生给予我的信心和温暖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为人热忱和对一切的认真态度总是能打动我。他那时已经是老人了,长的也不帅,但一靠近他就感觉气场特别大,具有说不出来的人格魅力。不知不觉中,以他为楷模的愿望就在心里悄悄埋下了种子。

后来我考上浙江大学的研究生,他得到消息再一次来到我家。那一天下着大雨,雨水淋湿了他的半个身子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他兴奋的像个孩子,衷心为我高兴。在金寨县的体育界,凡是与他有过交集的人,都可以说出与学成先生之间的感人故事来,我不过是其中之一。

▲获奖证书

▲国家体育总局颁发的体育工作贡献金质奖章

近年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家乡前辈作古的消息传入我的耳中,感叹之余,也深知这是自然规律。然而,夜不能寐的时候,学成先生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总是频频重现脑海,仿佛如同昨天。岁月如流水,当年很多看似寻常不过的东西,过了二三十年再回首,却倍感珍贵,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一转眼我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在人生风雨中也正在经历着起起伏伏。每每拿着微不足道的成就欺骗自己的时候,每每在一些小挫折上哀声叹气的时候,每每在工作上开始呈现出中年油腻的时候,都自然地会想起学成先生那如炬的目光,然后无地自容。

像我这样能被先生深深影响的人在金寨绝不在少数,先生做出的业绩虽算不上惊天动地,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成为轻易被忘却的人。鲁迅说过:我们自古以来就是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他们是民族的脊梁。学成先生可以当之无愧归于这一类。

金寨县城老体委那个当年的田径场如今已成了全民健身中心,漂亮的塑胶跑道上、灯光球场里活跃的是另一拔年轻人了,艰苦岁月留下的痕迹早已不复存在。但我想很多像我这个年龄的人在此流连时,都会想起那个刚刚远去的身影:敦实的身材,黝黑的脸庞,噜起的嘴巴,说着一口的外乡话。还有那你追我赶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属于先生那一代人谱写的生命乐章已成为时代绝响,随着时间流逝终会归于沉寂。我深信,先生的精神就像那每年在春风里欢笑的桃花一样,在我们这一辈人的心中永远开放。

▲金寨县城老体委那个当年的田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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