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字蕙仙,自幼聪明美丽,善解人意,很有文学修养。唐婉是陆游的母舅郑州通判唐闳的女儿,与陆游是属于表兄妹关系。两人青梅竹马,耳鬓厮磨。陆游与唐婉都擅长诗词,他们常常吟诗作对,互诉爱慕。
陆游像双方父母也都认可他们,于是陆家就以家传的一只精美凤钗作为信物,订下了唐家这门亲上加亲的姻事。
陆游二十岁时与唐婉结婚。婚后陆游和唐婉你唱我和,沉醉于两个人的小天地,于温柔乡里,陆游就无暇顾及应试功课。
陆游的母亲唐氏,一心盼望儿子能金榜题名,以便光耀门庭。她认为唐婉这样会把陆游的前程耽误。婚后第二年,唐氏以唐婉婚后未育为理由,强令陆游写下一纸休书,与唐婉离婚。
离婚后,陆游另娶了一位王氏为妻。唐婉由家人作主嫁给了皇家后裔同郡士人赵士程。赵士程是是个性情宽厚豁达的文人,他对唐婉很同情,真心爱护照顾唐婉,两人的感情很和睦。
唐婉像年,陆游参加礼部省试,秦桧的孙子秦埙也参加考试,因之前的考试判定陆游第一,秦埙第二,所以秦桧指示主考官不得录取陆游,陆游礼部省试失利,败兴回家继续攻读。
公元年(绍兴二十五年)的一天,陆游到沈园去游玩,碰巧遇见了唐婉夫妇。赵士程很大度,安排两人单独相见。双方各自诉说分手后的情况,说不尽的伤心。唐婉亲手向陆游敬了一杯酒后,二人洒泪而别。陆游在沈园题写了这首著名的《钗头凤》后,黯然离去。
一、《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诗意:红润酥腻的手里,捧着盛上黄縢酒的杯子。满城荡漾着春天的景色,而你却像宫墙中的绿柳那样可望而不可及。春风多么可恶,欢情被吹得那样稀薄。这酒就像是一杯忧愁的情绪,离别几年来的生活十分萧索。错,错,错。
美丽的春景依然如旧,只是人因相思而消瘦。泪水洗尽脸上的红色胭脂,又把薄绸的手帕全都湿透。满园的桃花纷纷凋落,在寂静空旷的池塘楼阁上。相爱的誓言虽然还在,可是相思的书信再也难以寄托。莫,莫,莫。
笔者:曾经的海誓山盟虽然还在,可是,心上人已经离开了。假如当初勇敢一点,结局是否不一样呢?可惜,人生没有再来。
第二年(年),唐琬再次来到沈园游玩,看到了陆游的题词,不由感慨万千,于是和了一阕《钗头凤·世情薄》。随后不久便抑郁而终了,年仅35岁左右。
陆游闻知此噩耗后,悲痛欲绝,内心遭受深深的创伤,终生难以释怀。从此沈园成了陆游对唐琬思念的承载,成了他为之梦魂萦绕之圣地。
后来,陆游进入仕途,辗转外地任职,直到晚年,才回到老家山阴,凡逢沈园开放之日,必入园中凭吊。
陆游六十三岁的时候,在严州任职。有一天去采菊,忽然想起二十岁时和唐琬一起采菊作枕囊的往事。思绪万千,就写下了下面这二首绝句。
二、《余年二十时尝作菊枕诗颇传於人今秋偶复采菊》其一
采得黄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閟幽香。
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
诗意:枕着菊花做的枕囊,关上门窗拉上床幔闻着菊花枕囊的幽香。做梦也想回到四十三年前我们的欢乐时光,现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向谁去诉说那满腹相思的断肠。
笔者:往后余生,春芳是你,夏雨是你,秋华是你,冬雪还是你!
三、《余年二十时尝作菊枕诗颇传於人今秋偶复采菊》其二
少日曾题菊枕诗,囊编残稿锁蛛丝。
人间万事消磨尽,只有清香似旧时。
诗意:年轻的时候曾经写过关于菊花枕的诗句,现在诗囊里的残稿已经是布满了蜘蛛丝了。人间的万事都可以消磨殆尽,只有爱情的芬芳却依然和旧时一样清香。
笔者:岁月流转,人已老去,深情依然,唯有真爱,能让人如此吧!
陆游六十八岁的时候,再游沈园,再一次睹物思人,就写下了这一首诗。
四、《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
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禅龛一炷香。
诗意:枫叶开始红了,槲叶变黄了,我的鬓发已白了,更怕的是新生白发还在不停地增长。面对沈园里的树木亭台,我只能徒然地回忆往事,你早已逝去,我还能对谁诉说我内心的断肠情意。沈园当年题词的墙壁已经坍坏,蒙上了漠漠尘埃,往事也像断云幽梦一样,茫茫无迹。这些年来,我内心的痴心妄想,已经消除干净,只能回到家里,向你的灵位烧一炷香。
笔者:历经岁月而不改的思念,凄然而又让人慕然的爱情,成就了爱情的千古绝唱。
陆游在七十五岁的时候,又一次来到沈园,为怀念唐婉,老诗人又创作了两首悼亡诗。
五、《沈园二首.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诗意:在夕阳的照耀下,城墙上的画角声也显得悲哀,沈园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池子、楼台。伤心桥下的春水依然碧绿,依稀见到,曾经的你,那倩影像惊鸿一样向我飘来。
笔者:一个“曾”字,说尽多少青春美好往事,而今,现实,陆游却只能独自悲哀、伤怀。
六、《沈园二首.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诗意:你香消玉殒已过去四十多年,沈园柳树也老得不能吐絮吹绵。
我自身也快要化为会稽山一抔泥土,过来凭吊你的遗踪,还是泪落潸然。
笔者:“泫然”二字,饱含着陆游无比复杂的感情,到底是爱?是恨?还是悔?还是兼而有之?读者们自己体味吧。
陆游八十一岁时,再次来到沈园,依然为唐婉写下一首诗。
七、《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氏园亭》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诗意:又一年的春天,在城南的小路上,我只见到梅花,却没见到你。过了这么久,恐怕你早已变成了地下的尘土,当年写在墙壁上《钗头凤》的墨痕,都已经让尘土遮盖住了。
笔者:无此绝等伤心之事,亦无此绝等伤心。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年论,不可无此诗。
在人生的最后一年,八十五岁的陆游最后一次来到沈园。此时,距离唐婉去世,已有五十多年了,诗人写下了最后一首怀念唐婉的诗。不久,陆游就去世了。或许,在天堂,没有别人的干扰,陆游和唐婉可以重新相聚,再也不分开了。
八、《春游》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诗意:沈园里春天繁花似锦,这繁花多半都是认识当初的我。我也知道你终会化为尘土,只是不愿这美好的梦去的太匆匆。
笔者:这首诗,让人落泪。在梦里,还能和唐婉再诉衷肠。可是美好的梦,去的太匆匆,梦醒时分,更加断肠!
以唐琬的词《钗头凤》作为结束吧。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