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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醉思无涯
文/赵玉英
云雀飞过头顶，叽叽喳喳，瞬间把太阳吵醒。画眉鸟站在枝端，婉转的歌声嘹亮，唤醒四月花团锦簇。老屋的桃花静静地露出粉面，追忆流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诗人崔护笔下的桃花，是思念，是历经岁月沉浮思念成疾。我的思念是牵挂中的庭院，桃花依旧在，年复年开，种桃的父母却只能在梦中相聚。门口迎春花爬满石阶，是在翘首等待远行归来的家人吗？
早春有些清冷，花红淡柳色浅。晚春，离花落残絮飞，让人伤感。唯有四月天，桃李妖娆，百花齐放、风情万种。元好问：“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西府海棠占尽小城四面八方，娇柔的花朵昂首在高高枝头，一树树，一枝枝，像缀满流苏的花鞭一般，张扬又活泼。如果说红彤彤、惹人垂涎的海棠果是深宫里雍容华贵的皇后。那么，四月里，在枝头炫舞的海棠花，定是灼灼其华朝气蓬勃的公主。大诗人陆游描写海棠花美不胜收，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来诠释海棠艳美高雅。另一首诗中云：“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海棠花红鲜艳妩媚，绿叶新翠茂盛，在春日里灿烂争辉。
玉兰花在豆蔻年华绝对是个毛头丫头，没有显现出半点淑女影子。某一天抬头，突然就惊艳双眼，紫玉兰、白玉兰那秀丽端庄的花朵，开在面前，雍容华贵，圣洁高雅，任何修饰词都描绘不出美好喜悦。
四月浓浓春意，弥散开醉人的芬芳。是玉手斟满杯的红酒，泼洒在每一朵花蕊里，醉了百花，醉了世人。紫燕呢喃声中，细听花开的声音。如果用文字堆砌春天的美，我所知晓的文字肯定是苍白。千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国学圣手，留下无数精彩诗词佳句。春天是倾城又倾心的妙龄女子，她是被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宠儿。
四月是雨水浸染的碧绿，是水上如火如荼的桃红。是一夜春风来，万树梨花开。是素月银幕繁花似锦，诗人描绘的画卷：“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此景只应天上有，引来仙娥思凡心。瑶池琼花粉粉碎，跌落枝端起烟尘。春花不堪风雨急，地衣红锦染琼芳。
母亲说，我在四月里降生，正值清明时节。四月花开正盛，东风起，落英缤纷，像碎玉一样的花瓣落在窗台上。这美妙的季节，假如我懂得生在繁花似锦的日子，一定会笑得咯咯响，我是幸运儿，睁眼看到就是春天啊！这欣欣向荣时节，花香馥郁，万物新生，注定了我心思单纯，性情温顺，未经世故心怀天真。
春天与我生日同来，清明啊，为何你与春天同在。我回来了，我的慈父慈母，您们可感觉到了春天的暖！干涸的渠沟在暖阳下泛着隐隐绿意，蒲公英花金灿灿的如星子般，散落在茅草和黄须菜的枯茎下，这些清明之花定是为故人绽放。刚刚破土而出的荻谷，像平地而起的矛锋锐利，又刺伤我匍匐在地的手掌。
在这姹紫嫣红的日子里，在这春意斑斓的季节里，多想领着您们去欣赏美景。就如您带着我走在赶庙会的路上，我跑跑跳跳，您面如朝霞的笑。您带我走过青青麦地，我追逐翩翩飞过的蝴蝶，您宠溺的目光不离我的身影。我跟随您在田园里嬉戏，伸手抓花朵上的蜜蜂，举着被蜂刺蜇肿的手哇哇大哭，您丢下农活三步并作两步跑来，用嘴吸出蜂毒。母亲，我在您的保护下茁壮成长，是没有受过半点风雨温室里的花朵。
成长的路上，我如放飞的鸟儿自由，尽情挥洒着幸福时光。拼命地想挣脱您“老母鸡的翅膀”，感觉您束缚了我的理想。想要的未来似乎远在天涯，渴望背上行囊，逃离村头的小木桥，踏上去往他乡的列车。异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来熙熙，人去攘攘。一路摸索，草长莺飞、红肥绿瘦万般春来春往。晚风清荷，月盈月缺、夏夜悠长。看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银装素裹，梅雪落香。所有的风景是落在眼里，变成昨日一程。只有故乡的篱院，村头的木桥随影而行，藏在心端，在流淌的岁月里越发清晰。
世间红尘滚滚、浮世喧嚣。见过人间百态、浩荡风云。脚步落满异乡的角角落落，回家的日期延了又延。父母需要陪伴的时候，却总是来去匆匆，每当提到邻居家的儿女常伴左右时，您们羡慕的目光闪烁，不安与掩饰。父母的祈盼是：孩子们能干出点事业好，盼望着儿女的日子过得富足。那时我一直以为买回珍馐和靓衣，让您们吃到最好的，穿最好的衣服就是孝顺。然而，当病魔比衰老早到时，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您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是缺席的旅客。父母病痛，我还是在匆匆来匆匆去。当您们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无论我进门怎样喊爹娘，却再听不到应答。无论有多少富余时间能常驻，已经没有人挽留。您们不知儿女来，我也见不到父母在。
您们走了，去了遥远的地方，一条无法逾越的屏障隔离在我的面前。孤立无援，我已经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是一棵飘零在荒原的野草，任由风吹，霜打，雪雨摧残，再无人心疼我是不是贫饥冷暖。尝尽悲欢离合后，我变成繁华没落的倦客。
母亲，您可知，在我的生活里，您伴随我朝朝暮暮，您坚强的意志，不服输的精神是推我向前奔跑的动力。我清楚地记得，您说的每一句话：人活着，要争气，就不能放弃拼搏，别人的聪慧能完成，咱努力了，不成功不后悔。是的，母亲，您一辈子要强，病倒了还是不服病魔的折磨，这样的毅力，我守护着您时都不敢落泪。女儿眼睛不争气，又落泪了！
坟前的荻谷，剥开坚硬的外皮，里面是柔嫩的絮絮，嚼着嘴里甜甜的，一霎少年时光又浮现出记忆。
老屋斑驳，荒草野丘，经年后，随着记忆而消散。蓦然回首，人生就是一场盛景，花落无情，美景易失，繁华落幕，如海水潮汐退向天际，时下的景象无法重合昨日的印记。人一世太短，还来不及珍惜，满把的日子，一天一天抽离。
四月，繁花缤纷的世界里，有我走不出的牵绊。清明时节，思念化作细雨绵绵，点点滴滴扑向大地、扑向心想梦绕的亲人。花雨飞扬，莫不是亲人回望时撒下的不舍牵挂？在这一刻，是灵魂与灵魂的慰藉，是千年化不开的因缘！
（摄影：乌延永安）
作者简介
赵玉英，滨州市无棣县碣石山人，文学爱好者，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点点滴滴，对文学深沉地热爱与执着。在《齐鲁晚报》齐鲁壹点发表《“干娘”石磙》，在写作与赏析平台《故乡，是山脚下的流年》，滨州网发表过《渡口忆事》《旧时光》《浅秋入画》等多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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