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寻花七首,从恼花怕春到爱花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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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独步寻花.其六

杜甫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千朵万朵压枝低

这是老杜的一首七言绝句,这是由七首绝句组成的一组诗,最有名的数第六首,也就是这一首。

这首诗作于杜甫定居成都草堂之后,那时杜甫饱经罹难辗转来到成都,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建造了杜甫草堂,有一年的春天,他独自在江边散步赏花,就写下了江畔独步寻花一组七首诗。

恼花不彻

第一首

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

走觅南邻爱酒伴,经旬出饮独空床

这一首竟然是恼花,说的是被江边的花弄的烦恼不堪,无处讲述这种心情,只好到处走,来到南邻,想找酷爱喝酒的伙伴,不料他的床已空,十天前便外出饮酒去了。

这一处的寻花竟然是恼花,这样的情绪,这样的句子很难想象是杜甫所作。其实杜甫并非我们所认为的悲切穷愁的,大凡可以岁月不朽者,他们的人生定是别有生趣。

一般人在春天赏花,大都惜花爱花,而杜甫开篇便是恼花,接着第二首就是怕春。

稠花乱蕊

第二首

稠花乱蕊畏江滨,行步欹危实怕春

诗酒尚堪驱使在,未须料理白头人

你看那繁华乱蕊啊,像锦绣一样裹住江边,而我脚步歪斜的走过江边,其实是害怕春天的,好在眼下的诗和酒还能听我驱使,不必为我这白头人有任何心里负担。

第一首恼花,第二首怕春,然后又说我有诗和酒,只可趁年华。对花说话,可谓癫狂。恼不彻的“恼”,实怕春的“怕”,其实是喜极无奈何的反语,倒见识了老杜的小儿女情趣。

多事紫花

第三首

江深竹静两三家,多事红花映白花

报答春光知有处,应须美酒送生涯

深江岸边,静竹林中,住着两三户人家,了然的红花映衬着白花,我有去处来报答春光的胜意,酒店的琼浆可以送走我的年华,想来杜甫不是独步寻花,乃是醉步寻花,每首都不离酒。多事红花映白花,频添许多生趣,后人评说,红花白花人多不屑,但添上“多事”便显奇特,读来热闹非常。

花满烟

第四首

东望少城花满烟,百花高楼更可怜

谁能载酒开金盏,唤取佳人舞绣筵

从近处的花写向远处的花,从眼前花写到少城的花,第二句很容易让人想起“花近高楼伤客心”,然而这里更多的却是生机和生趣,想喝酒却没有人,徒留想象,余韵无穷。

东望少城那里满眼繁花,高高的百花酒楼让人眼馋,谁能携就招我前往畅饮呢?唤来美人欢歌,笑语胜过欢筵。

前四首句句不离花,句句不离酒,有恼花怕春之语,癫狂欲诉之态,眼中心里皆有几分醉意,第五首开始有了转变。

一簇开无主

第五首

黄师塔前江水东,春光懒困倚微风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来到黄师塔前江水东岸,又困又懒,沐浴着和煦的春风,一株无主的桃花开的真盛,我该爱那深红还是浅红呢。

陆游曾说“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除了寂寞开无主,也可以欢喜开无主,自由自在,绚烂绮丽。诗句也跟着华丽阳光。

千朵万朵

第六首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千古而下,杜诗可谓律诗的最高范本,然这一首很有名的诗,却没有完全按照范本来写,向来仰慕杜甫的东坡曾说“此诗虽欠佳,但可见子美轻狂野逸之态。”

杜甫寻花寻到了黄四娘家,花儿茂盛的把小路都遮蔽了,万千的花朵压弯了枝条,离地很低,眷恋芬芳,花间彩蝶时时在飞舞,自由自在,黄莺恰恰啼叫,花枝上彩蝶蹁跹,好一副蝶恋花。

比起花间彩蝶,自在娇莺,最忘情的还是诗人,他沉醉其间连酒都忘了,完全融入花丛。

只恐花尽

第七首

不是爱花即肯死,只恐花尽老相催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叶商量细细开

并非爱花爱的要死,只因害怕老境到来,花到繁茂时就会纷纷飘落,嫩蕊啊你们商量着开。

到这里终于明了,开篇的恼花、怕春,其实是无限的爱花惜春。从恼花怕春到爱花惜春,从醉酒癫狂到无限沉醉的杜甫,才是走下教科书的杜甫,才是脱去了政治符号的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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