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长沙晚报
高海平 一直对残雪的作品有一种好奇心，只要她有新作出版，总想办法搞到，第一时间去读，但是多数时候初读下去却是一头雾水。她的小说看似每个人物都很正常，也在过着日常的生活，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不知不觉地陷入一个怪圈，其行为出现不知所云的乖戾，这种结果不是正常人所能理解的。不是一部作品如此，很多作品都存在这样一种结局。简言之，残雪小说中的人物总是游离于人间和非人间，很难用常人的逻辑去推理，阅读残雪小说时常常陷入迷茫的状态。 遇到这样的情景，不时会停顿下来思考，作家到底想要借小说说明什么，塑造怎样的人物命运，揭示怎样一种社会现象。阅读残雪的小说，不管你能否越过她所设置的各种障碍，都能从中读出一种恬淡、平和、静谧，不管人物命运如何发展，追求的都是一种美好，也就是充满着理想主义的色彩。这应该是残雪小说的总基调。 刊发于《花城》今年第四期的最新长篇小说《迷人的异类生活》（第一部），给我以惊喜，因为这部小说打破了残雪以前小说中那种乖张、魔幻，人物回归到了人间烟火当中。像小桑和黑石、小麻和仪叔、寒马和费，这些人物身上残雪特征依然很明显，都有一种理想化色彩，比如他们都很喜欢读书，经常在一起讨论文学，发表自己的观点，文学成为了其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些人物正是残雪惯常描写的人物——单纯化、理想化。毕竟他们生活在现实当中，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柴米油盐，还有生活中的各种烦恼。 残雪总在挑战读者的正常思维，让你对小说中的人物的某些方面心存质疑，这种短暂的质疑声通过对残雪一贯风格的理解会一笑而过。因为，这种存在在其他小说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小桑、小麻都喜欢能做她们父亲的仪叔，但是，小桑和小麻在看待她们和仪叔的关系时，采取的是开放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嫉妒，相反还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包容。还有，仪叔和黑石的母亲曾是情人关系，后来，仪叔和黑石关系，仪叔和小桑、小麻的关系似乎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并行不悖。这在现实当中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在残雪小说中已属常态。每每在阅读过程中，总在想，残雪的小说是在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乌托邦王国，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在这样的一个世外桃源里，每个人和睦相处，没有怨恨，没有嫉妒，没有猜忌，倘若遇到无法回避的问题会通过魔幻的方式给予解决或者采取逃避主义，这是残雪以往小说给我的印象。 这部小说中，已经不再实行逃避主义了，而采取的是直面现实，这种方式是残雪无奈的选择。她本想逃离现实，事实上是办不到的，所以只能直面。小说写到小桑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发现父母关系不和，两个老人一度闹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她果断做出决定，带父亲和她一起南下，到她生活的城市。通过这种转移矛盾的方式改善了父母的关系，这在残雪小说中是不多见的。这也正是这部小说给读者带来的温情。 残雪的小说没有宏大叙事，都是小人物的小故事，都有个性。这就是残雪小说的特点，生活不只是柴米油盐，还有诗和远方。不只有物质需求，同样有精神追求。但是她在处理这个主题时，采取了蒸馏水式的方法，过滤了不该有的杂质，进一步提纯了精神的浓度。 残雪是一位极具先锋意识的作家，多年来，一直在小说的创作上大胆地探索，不走寻常路，给人以特立独行的凌厉之风。她不管不顾地坚持自己的创作理念，她的小说对于一般读者的确有一种阅读上的障碍，有时候真的会被她所塑造的人物带到一种虚无缥缈的地步，读者往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而这部小说没有这样做，她最终还是把读者带回到现实当中，这应该是残雪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渡。因为这部小说标注的是第一部，不知她接下来如何去做，也许又要出乎意料，也许在意料之中。不管结局如何，读者在第一部中已建立了良好的阅读体验，下一部或下下部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